2022-01-13 01:40: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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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5月23日,纽约唐人街人头攒动,上千名统一着装的华侨围站在道路两旁,等待着为“蛇头皇后”郑翠萍送行。
出殡队伍声势浩大,在阵阵哀乐声中,头车拉着郑翠萍的遗体缓缓驶过,后面紧紧跟着的是160辆黑色林肯。
正如《蛇头》的作者PatrickRaddenKeefe所说:“她是唐人街福建社区中的一个重要人物,也是一个复杂的人物。很难用一种非此即彼、非黑即白的论调去判断,她两者兼有。”
美国恨她入骨,为将她拘捕,不惜重金在全球发布她的通缉令;而受她恩惠的偷渡者却说:“她是善良的女人,蛇头皇后、黑社会都是媒体乱报的。”
图|郑翠萍
1949年出生在中国福建的郑翠萍,于2000年在香港被捕,2014年被曝死在美国狱中,她辉煌跌宕的一生,尽管多年过去,仍旧被人感叹评说。
父女两人
我国第一部以打击人口偷渡走私犯罪为题材的大型电视连续剧《危险旅程》中“女老大”的原型便是郑翠萍。
1949年,郑翠萍出生在福建福州亭江镇盛美村。村落靠海,村民多以捕鱼为生,郑翠萍从小便跟着父亲一起出海捕鱼,对海上工作非常了解。
1964年,郑翠萍的父亲在做海员期间,趁货轮停靠在美国纽约港口时偷偷跳下船,躲过监管人员,滞留在了美国。
那个时候的美国是世界各国众多人民心中向往的理想之地,在父亲的影响下,郑翠萍也对美国极其的向往。
父亲不在家,郑翠萍跟着母亲生活,父亲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往家中寄一些钱,家人的生活也不算十分艰难。
郑翠萍的父亲就这样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,最后由于私自滞留在美国的事情便被美国政府发现,才被遣送回国。
父亲在美国期间,郑翠萍一家离开福建搬到了香港,不久郑翠萍就生下了一个女儿。
在香港,郑翠萍独特的商业头脑开始显现,她跟家人合力开了一家百货商店,在郑翠萍的管理下,百货商店的生意蒸蒸日上,不久,郑翠萍又在深圳开了一家服装工厂。
此时的郑翠萍一家生活已经非常不错了,可是郑翠萍始终觉得不幸福,因为她的理想国度是美国,她想去美国生活。
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段时间,最后郑翠萍下定决心,跟丈夫一起走上父亲的老路:非法滞留。
不过郑翠萍夫妇的实力跟其父亲相比还是略有不足,仅仅两年就被美国政府发现了,又被遣送了回来。
即便如此郑翠萍也没有放弃前往美国,而是一直在等待机会。
直到1981年6月,她结识了一对来中国旅游的美国老年夫妻,那对美国夫妻得知了她的“美国梦”,答应协助她前往美国。
郑翠萍声称要到外国去给他们做保姆,前往美国领回管办了签证。负责签证的官员问她:“你为什么愿意放弃在香港的一切去美国做一个保姆?”
图|80年代的美国唐人街
郑翠萍用蹩脚的英语解释道:“当我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,我就知道美国是一个高度文明的国家。在美国,人很容易生存,而且我会是一个优秀的保姆。”
初出茅庐
1981年11月17日,郑翠萍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,顺利地抵达了美国纽约。
一开始刚刚抵达美国的郑翠萍生活得十分艰难,毕竟英语不好,无法同当地人正常交流,她便生活在唐人街当中,她的父亲也曾经在这里居住过。
郑翠萍很有能力,没来多久便同这里的福建人打成一片,并开了一家百货商店。
后来从福建偷渡到美国的人越来越多,郑翠萍便偶尔做一些接应。
起初,郑翠萍经营的偷渡规模很小,每次只运输十个人左右,都是她自己或者亲人亲自接应。
虽然郑翠萍经营的规模很小,路线也很繁琐,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找她,原因是她做的风险要比其他的人低很多。
而且郑翠萍跟其他“蛇头”不同,对于偷渡者她始终抱有该有的尊重,偷渡者交钱了,她便会将偷渡者当做是自己的客户,不仅一路上悉心照料,还偶尔会照顾他们刚到美国时的生活。
规模变大
郑翠萍头脑很聪明,随着偷渡的人员越来越多,郑翠萍也在其中发现了商机,加上她在以往的偷渡运行中积累下了一定的人脉和财富,为她扩大自己经营的规模提供了一定的基础。
许多偷渡者在美国赚了钱便想着寄一部分回家,郑翠萍便负责帮他们将美金换成人民币,收取一定金额的现金,最多两天便会送到偷渡者的家中。
这样的运作模式给郑翠萍带来了可观的收入,每年光佣金她就能赚几万到几十万美元,且每年都在上升。
渐渐地,郑翠萍几乎垄断了福州一带的汇钱网络,因为她效率快、人品好,“萍姐”之名开始流传开来。
当然,想要获取巨额利益单单只帮人汇钱是完全不够的,她开始借钱给那些刚刚来到美国的偷渡者,这个利息就比较离谱了——高达30%。
很多偷渡者刚来美国都没有钱,跟她借钱以后又还不上,只能一直在她的店中打工。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,纽约唐人街的福建偷渡者几乎都跟郑翠萍借过钱。
这个时候郑翠萍的事业更是初具规模,她还特意花钱买了一栋楼,用来招待同乡,其实本质上就是她的人口走私中心。
但是郑翠萍不单单是走私赚钱这么简单,她会将赚来的钱再次流转回福建,做一些公益事业。
同时,她还在老家建了一座华丽的房屋,用来勾出人们对美国的向往,让家乡的人都以为偷渡到美国才是唯一的出路,她还特意在家乡建造了一所学校教习孩子们学习英语。
从中我们不难看出郑翠萍的商业头脑,通过宣传、造势等方式让人们对美国充满向往,而这些人通常又不具备出国的资格,所以便要通过郑翠萍的设法偷渡出去。
这样一来,定会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财运。
但是她这样做又不是对家乡人民毫无帮助的,她做公益、教英语,还给家乡人民奋斗的动力,某种程度上来说,她确实造福了家乡人民。
所以外界会说“很难用一种非此即彼、非黑即白的论调去判断”她,因为不同的人看她是会有不同的评价的,这也是为什么福建老乡说她是好人,美国却要全球通缉她这一矛盾现象的原因。
“金色冒险号”
与福清帮老大郭良琪合作,让郑翠萍的偷渡事业达到了顶峰。
将自己的偷渡事业与黑帮联系在一起,对郑翠萍来说是一把双刃剑,为她带来更多利益的同时也让她再难脱身。
郭良琪也曾经是一名偷渡者,后来他凭借着聪明的头脑一步步成为了一个黑帮老大,加上胆子够大,他还开开创了用船运偷渡客至美国的方式。
郑翠萍刚开始做人口走私的时候一次才能运送十几人,都能获得那么高的收益,而郭良琪一次可以运送几百人,他的暴利可想而知。
也是郭良琪的巨额收入引起了郑翠萍的注意,不知是被迫还是自愿,总之,郑翠萍同郭良琪联手了。
两人的第一次合作非常顺利,也为后面的合作打下了充分的基础。
不过,犯法的事情终究有一天会暴露的,犯罪分子也终将被绳之以法,而真正的受害者,永远都是那些偷渡者。
1993年,郑翠萍常用的货船发生搁浅,船上的人都被困在了岛上,郑翠萍便找到郭良琪想要再弄一条船。
不久一条新的货轮来了,偷渡者们看到这条货轮都吓了一跳,原因无他,这条船实在是太破了,看起来根本没有办法穿越大西洋。
可是他们又不能永远都困在这里,只能冒险登上船。
“蛇头”还特意将船重新粉刷了一遍,并起名为“金色冒险号”,随后,这条船便晃晃荡荡的上路了。
这条破旧的货船在海上漂泊了一百二十多天,最后停在了公海。
他们不能直接靠近美国的海岸,不然很有可能会被美国发现,蛇头让他们稍作等候,说一会快艇会来接他们。
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快艇来,最后蛇头告诉他们快艇不来了,让他们跳下去游到岸上去。
悲剧就这样发生了,三百多人就这样跳下了海,惊动了美国社会。美国政府迅速出动军队前来营救。
他们有很多都是福建人,靠海所以熟知水性,可是在这样茫茫的大海中,想要跨过几十海里游到对岸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最终,就算有美国警方的帮助,还是有10个人失去了生命。
据说,当时的场景惨不忍睹,一位参与救援的美国大兵事后说道:“我甚至能够听到他们身体蠕动时候软骨发出的声音,他们浮出海面,然后瘫倒在沙滩上,最后死了。”
如此一来,彻底惊动了美国政府,对这些蛇头实施抓捕,郭良琪等人相继落网,郑翠萍趁乱提前逃回了中国,回到老家藏了起来。
全球通缉
“金色冒险号”的悲剧本质上来说给郑翠萍造成的影响并不大,找她偷渡的人仍旧不在少数。
美国抓不到她,便在全球范围内发布了逮捕令,可是郑翠萍还是逍遥法外、自在快活,最让美国感到丢脸的是,就算逮捕令已经发出,郑翠萍仍旧频繁的往来于香港、纽约和福州,她的丈夫和女儿都在美国。
直到2000年,郑翠萍儿子的绿卡遗失,被驻香港的美国领事馆官员看见,意识到可能郑翠萍就在香港,立即同香港警方取得了联系。
于是,香港警方同郑翠萍的儿子取得了联系,声称要他来机场办理相关的手续,郑翠萍的儿子答应了下来。
第二天上午,郑翠萍来到了香港机场,在等待儿子到来的期间被香港警察认出,随后被逮捕,此后,郑翠萍一直被香港的警方监禁。
2003年,郑翠萍的上诉请求被香港法院驳回,宣布将她引渡到美国受审。
巧合的是,引渡完成的那一天正好是“金色冒险号”事件十周年纪念日。
美国公诉机关指控郑翠萍人口走私、绑架、勒索、贿赂和洗钱等6项罪名,法庭上,郑翠萍为自己进行了辩护,她对一个怀了孕的公诉人说道:“布朗小姐即将成为一个母亲,我祝福你。当你真正成为一个母亲之后你就会理解我。”
她的真情实感并没有打动美国公诉人员,法官说:“你并没有被诬陷,你把中国人对美国的渴望变成了牟利的工具。”
最终罪名成立,郑翠萍被判处终身监禁,没有任何假释的机会。
郑翠萍被判刑的消息传回中国,被她老家的老乡知道了,他们纷纷为郑翠萍鸣不平,甚至愿意自己亲自去为她抵消一部分刑罚。
从罪名确立一直到2010年10月,郑翠萍始终在坚持上诉,可是始终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。
最后,郑翠萍选择了放弃,她给记者的信中也说明了自己放弃的原因:“对律师我早已失去信心,不再继续上诉,幻想有人会有正义感,有一日站出来讲实话。”
2014年,郑翠萍已经六十五岁了,她失去自由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时间。
此时的她身患胰腺癌,身体越来越差,加上监狱内的条件很差,郑翠萍得不到应有的照顾,身体消瘦得飞快。
4月24日,死在了美国的监狱之中。
美国《时代》周刊曾经刊登过一篇名为《双面女人》的报道,文章的主人公就是郑翠萍。
这个看起来微胖、普通的亚洲面孔,在美国FBI的严重,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蛇头,难缠又狡猾;而在偷渡者的眼中,她却是一个“热心的同乡”。
人们称她为“萍姐”、“偷渡皇后”和“蛇头之母”,据美国展示出的数据,依靠经营她的偷渡王国,郑翠萍“起码帮助三千多福建偷渡客进入美国,收取偷渡费用四千多万美元。”
人性本就复杂,但是从她送殡的队伍来看,起码还是有很多人认可她的。
-完-